1998年8月，香港中环，政府公开进场买股票和股指期货，守住港币。前一年10月，国际对冲基金先攻港币，再压股市期市，香港一路承压。因为这个，8月成了关键节点，市场和政策正面对上。

先把镜头拉远。1992年9月，伦敦发生“黑色星期三”，英镑退出欧洲汇率机制，索罗斯旗下基金据公开报道获利超过10亿美元。结果，后来不少基金更有信心，觉得做空一把，也能改写一国的汇率安排。

接着是1994—1995年的墨西哥比索危机。短债多、美元走强、资本撤退，墨西哥被迫大幅贬值，经济倒退。简单说，外债短、汇率死盯、外储不够，一旦资金撤，就容易被打穿。

然后到1997年，东南亚多国货币大跌，泰国、印尼、马来西亚经济受伤。做空资金点火没错，但根子还是银行体系薄、企业外债重、监管慢半拍。同样的软肋，哪都怕资金猛进猛退。

把镜头拉回香港。1997年10月，资金先低成本借入港元，再集中抛售，试图撬动“港币盯住美元”的安排。香港按既定做法拉高短期利率，想把做空成本抬到做不下去。股市和期市跟着震。

1997年10月23日，香港银行同业隔夜利率一度飙到约280%，恒生指数当天跌10.04%。这招确实挡住了当下的冲击，但代价很大，企业融资更难，散户也扛不住，恐慌蔓延。

接着几个月，恒指从万点跌到八千，再向六千探底。套路很清楚：一边冲汇率，一边砸股期，逼政府认输。市场里钱看的是信心，信心一散，价格就顺势下坠。

1998年夏天，围绕“港币要脱钩”的传言到处都是，内地也有人抢换美元。这里要说清楚，香港的“联系汇率”有硬约束：每发一块港币，背后都要有对应美元储备。这一条没断，币就不容易被打穿。

8月14日起，香港政府动用外汇基金，直接买蓝筹股票和股指期货。再说一句，当时这是破惯例的动作，以前更强调不干预，这回是“下棋”换招。因为这个，做空的一面不再单向碾压。

从8月14到8月28，政府连日出手。根据港交所和金管局公开资料，期间买入的股票规模约港币1180亿元。结果，价格被拉回，空头被迫回补，不少仓位开始止血。

子弹也要足。公开数据1998年底中国外汇储备约1496亿美元（IMF），香港官方外汇储备约897亿美元（香港金管局）。有钱、有决心，加上节奏掌握住，才能打持久战。

9月之后，香港推出限制卖空、提高保证金、优化结算等新规。同样重要的是，政策没有把门关死，而是管住极端波动，让市场有台阶可下。这套做法后来也被反复用。

这里顺带澄清一点。市场里有大基金，比如贝莱德、先锋、道富，它们是美资资产管理公司，背后投资人很杂，不应用族群标签去扣帽子。危机往往是资金看准漏洞、制度留下口子，两边相遇就出事。

现在回到现场。中环金管局的交易室，灯一直亮着，屏幕上的价格不停跳，交易员盯盘、下单、接电话，手心都是汗。下一次资金更快、算法更多，我们准备好了和它再掰一次手腕吗？